第九十二卷-k8凯发旗舰

元帝令刁协、刘隗、戴渊率领兵众进攻石头,王导和周、郭逸、虞潭等分三路出击,刁协等人的军队都大败。太子司马绍听说以后,打算自己率领将士与敌人决战,坐上军车正要出发,中庶子温峤抓住马勒头劝谏说:“殿下是国家君位的继承人,怎么能逞一己之快,轻弃天下而不顾!”抽出剑斩断马的鞅带,司马绍这才罢休。

敦拥兵不朝,放士卒劫掠,宫省奔散,惟安东将军刘超按兵直卫,及侍中二人侍帝侧。帝脱戎衣,著朝服,顾而言曰:“欲得我处,当早言!何至害民如此!”又遣使谓敦曰:“公若不忘本朝,于此息兵,则天下尚可共安;如其不然,朕当归琅邪以避贤路。”

王敦聚集军队,不朝见元帝,放纵士卒劫掠财物,皇宫、朝廷里的人奔逃离散,只有安东将军刘超屯兵不动,当值护卫,以及侍中二人在元帝身边侍奉。元帝脱下军衣,穿上朝服,环顾四周说:“王敦想得到我这个地方,应当早说!何至于如此残害百姓!”又派遣使者告诉王敦说:“你如果还没有将朝廷置于脑后,那么就此罢兵,天下还可以安然相处。如果不是这样,那么朕将回到琅邪,为贤人让路。”

刁协、刘隗既败,俱入宫,见帝于太极东除。帝执协、隗手,流涕呜咽,劝令避祸。协曰:“臣当守死,不敢有贰。”帝曰:“今事逼矣,安可不行!”乃令给协、隗人马,使自为计。协老,不堪骑乘,素无恩纪,募从者,皆委之,行至江乘,为人所杀,送首于敦。隗奔后赵,官至太子太傅而卒。

刁协、刘隗战败以后,都进入宫中,在太极殿东侧阶与元帝相见。元帝拉着刁协、刘隗的手,流泪哭泣,呜咽有声,劝说并命令二人出逃以避灾祸。刁协说:“我将守卫到死,不敢有二心。”元帝说:“现在事情紧迫了,怎么能不走呢!”于是下令为刁协、刘隗准备随行的人马,让他们自谋生路。刁协年老,难耐骑乘之苦,平素又缺少恩惠,招募随从人员时,大家都推委不去。刁协出行至江乘,被人所杀,把首级送给王敦。刘隗投奔后赵,在任太子太傅时死去。

帝令公卿百官诣石头见敦,敦谓戴渊曰:“前日之战,有余力乎?”渊曰:“岂敢有余,但力不足耳!”敦曰:“吾今此举,天下以为何如?”渊曰:“见形者谓之逆,体诚者谓之忠。”敦笑曰:“卿可谓能言。”又谓周曰:“伯仁,卿负我!”曰:“公戎车犯顺,下官亲帅六军,不能其事,使王旅奔败,以此负公!”

元帝命令百官公卿到石头拜见王敦。王敦对戴渊说:“前日的交战,还有剩余的力量吗?”戴渊说:“岂敢留有余力,只是力量不足罢了!”王敦说:“我现在这样的举动,天下人会怎么看?”戴渊说:“只看到表象的人说是叛逆,体会诚心的人说是忠贞。”王敦笑着说:“您可以称得上会说话了。”王敦又对周说:“周伯仁,您辜负了我!”周说:“您依仗武力违背顺上的道德,我亲自统率六军,不能胜任,致使君王的军队战败奔逃,这就是我辜负您的地方。”

辛未,大赦;以敦为丞相、都督中外诸军、录尚书事、江州牧,封武昌郡公,并让不受。

辛未(十八日),元帝实行大赦,任命王敦为丞相、都督中外各军、录尚书事、江州牧,赐封武昌郡公,王敦都推辞不受。

初,西都覆没,四方皆劝进于帝。敦欲专国政,忌帝年长难制,欲更议所立,王导不从。及敦克建康,谓导曰:“不用吾言,几至覆族。”

当初,西晋都城覆没,四方人士都劝琅琊王即帝位。王敦想把握国政,怕元帝年龄较大,难以控制,想另行商议立君的人选,王导不同意。等到王敦攻克建康,对王导说:“不遵从我的意见,几乎全族覆灭。”

敦以太子有勇略,为朝野所向,欲诬以不孝而废之,大会百官,问温峤曰:“皇太子以何德称?”声色俱厉。峤曰:“钩深致远,盖非浅局所量;以礼观之,可谓孝矣。”众皆以为信然,敦谋遂沮。

王敦因为太子司马绍有勇有谋,被朝野人士所拥戴,想以不孝的罪名诬陷太子,废除他的太子之位,因此大会百官,问温峤说:“皇太子以什么样的德行著称?”问话时声色俱厉。温峤说:“钩深致远,似乎不是我浅显的度量所能知晓的,依照礼义看来,可以说是做到了孝。”众人都认为的确如此,王敦的阴谋遭到挫败。

帝召周于广室,谓之曰:“近日大事,二宫无恙,诸人平安,大将军固副所望邪?”曰:“二宫自如明诏,臣等尚未可知。”护军长史郝嘏等劝避敦,曰:“吾备位大臣,朝廷丧败,宁可复草间求活,外投胡、越邪!”敦参军吕猗,尝为台郎,性奸谄,戴渊为尚书,恶之。猗说敦曰:“周、戴渊,皆有高名,足以惑众,近者之言,曾无怍色,公不除之,恐必有再举之忧。”敦素忌二人之才,心颇然之,从容问王导曰:“周、戴,南北之望,当登三司无疑

也。“导不答。又曰:”若不三司,止应令仆邪?“又不答。敦曰:”若不尔,正当诛尔!“又不答。丙子,敦遣部将陈郡邓岳收及渊。先是,敦谓谢鲲曰:”吾当以周伯仁为尚书令,戴若思为仆射。“是日,又问鲲:”近来人情何如?“鲲曰:”明公之举,虽欲大存社稷,然悠悠之言实未达高义。若果能举用周、戴,则群情帖然矣!“敦怒曰:”君粗疏邪!二子不相当,吾已收之矣!“鲲愕然自失。参军王峤曰:”‘济济多士,文王以宁。’奈何戮诸名士!“敦大怒,欲斩峤,众莫敢言。鲲曰:”明公举大事,不戮一人。峤以献替忤旨,便以衅鼓,不亦过乎!“敦乃释之,黜为领军长史。峤,浑之族孙也。

元帝在广室召见周,对他说:“近来发生的大事,二宫未受伤害,大家平安,这是否表明大将军王敦本来就符合众望呢?”周说:“二宫的情况,固然与陛下所说的相符,至于我们这些人的遭遇怎样,现在还未可知。”护军长史郝嘏等人劝周避让王敦,周说:“我既然备充大臣的职位,眼见朝廷衰败,难道还能再蛰伏草野中求活命,出外投奔胡、越吗?”王敦的参军吕猗,曾经做过尚书郎,为人奸猾谄谀,戴渊当时任尚书,憎恶他的为人。吕猗劝说王敦道:“周、戴渊都有很高的名望,足以盅惑士众,近来的言谈又豪无惭愧的意思,您不除去他们,恐怕将来必定会有重新举兵讨伐的忧患。”王敦素来忌妒他们二人的才能,心中颇以为然,不动声色地询问王导说:“周、戴渊,分别著称于北方和南方,应当升任三公之位是无疑的了。”王导不置可否。王敦又说:“如果不用为三公,只让他们担任令或仆射的职位如何?”王导又不回答。王敦说:“如果不这样,正该诛戮他们!”王导还是不回答。丙子(二十三日),王敦派遣部将陈郡人邓岳拘捕周和戴渊。此前,王敦对谢鲲说:我将任用周为尚书令,任戴渊为仆射。“这天,王敦又问谢鲲说:”近来民情如何?“谢鲲说:”明公的举动,虽然是想保全国家社稷,但民间的议论却认为不合大义。如果真能举用周和戴渊,那么民众的心情就熨帖平静了。“王敦发怒,说:”你这是粗疏不察,这二人名实不相称,已被我收捕了。“谢鲲愕然自失。参军王峤说:”济济一堂人才多,文王安宁国富强‘,怎么能诛戮诸位名士呢!“王敦勃然大怒,要将王峤斩首,众人中没有谁敢出言相救。谢鲲说:”明公图谋大业,不屠戮一个人。现在王峤因陈献可否违背意旨,便要杀戮,不也太过分了吗?“王敦这才放了王峤,贬职为领军长史。王峤是王浑的族孙。

被收,路经太庙,大言曰:“贼臣王敦,顷覆社稷,枉杀忠臣;神祗有灵,当速杀之!”收人以戟伤其口,血流至踵,容止自若,观者皆为流涕。并戴渊杀之于石头南门之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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