求野录-清人笔记 -k8凯发旗舰

  以从臣多叛,决意入缅,遂出铁壁关,关外即缅地矣,缅酋使使迎之,自称于国也,曰:“金楼白象王”盖处则楼居,出则乘象,足不履地也。进贡天朝,则称:“缅甸宣慰使臣某,国人称之,则曰:‘某某法,此言而公道主人也。’”至是奉迎具表如常仪,复奏曰:“天王远临,百蛮警畏,请从官以下勿佩戎器!”马吉翔传旨从之。诸从臣皆谏曰:“猛虎所以威百兽者,以有爪牙故也。奈何自弃其防,以启戎心!”不听。是日,帝至芒漠,缅人执礼甚恭,并进衣衿食物。华亭侯王维恭谋拥太子还入关,由茶山出鹤丽,不果。

  二月初一日,帝至水次。

  缅人舣四舟以待:帝一,后及太子一,司礼监李国泰一,文安侯马吉翔一。浮水东下,即大金沙江,其南与海接,古称黑水,此其一也。从官无舟,或水或陆,听其为计。先在腾越,从官以下及妇寺数尚四千,及至蛮漠,止一千四百五十余人,至是仅六百四十六人而已!十八日帝至井梗,驻跸。

  因缅人奏宫室未备,故暂憩也。

  二十日,缅酋迎大臣议事。

  帝遣马吉翔弟雄飞,及邬昌琦往。及至,酋亦不见,令通事传话,所问者皆神宗时事。二人未习中朝典故,竟不能答,缅人哂焉。最后出神宗时敕书相示,其宝文较今微异,以为伪,又以黔国公沐天波征南将军印验之,无异,遂不言。是役也,行人不才,遂开远蛮以不恭之渐!

  三月黔国公沐天波等谋奉帝往就晋王李定国之师,不果。

  天波及绥宁伯蒲缨,总兵王启隆等,谋奉帝往护撒孟艮,以就定国,马吉翔不从,遂止。是月也,缅人戕我从官以下数百人:通政司朱蕴金、姜承德,自缢死。自定国率残溃之众,分道入缅,焚掠劫杀,千里相望。缅人遂大发兵守隘,与官军忿怨益甚。至是,从官以下从陆者,不知帝尚为井梗也,竟抵缅都之亚哇城。缅人以为寇至,发兵围之。被杀者过半,余安置远方,后竟无存焉。

  四月咸阳侯祁三升帅师迎跸。

  三升上表迎帝,缅人请敕止之,谏者曰:“此我君臣出险之一时也!”不听,使丁调鼎及部司杨生芳往,以敕书止之,曰:“朕已航闽,将军善自为计!”三升捧敕痛哭,以为帝真航闽也,遂撒师。

  五月初四日,缅人以龙舟鼓乐迎帝次于者梗。

  亚哇城下有地名者梗,即大鹧鸪城旧地也。界大金沙大盈沙之间,地饶而险。缅人结草为庐,编竹为城,帝入居之,百官咸聚草次。

  初八日,缅人来贡礼仪甚腆。

  自溃众四掠,百蛮受荼毒之惨,然未敢诮人主也。三升奉敕撤师之后,缅人以帝威令尚行,恐一旦移跸,纾祸无计,故迎帝优奉,以为缓急自救之策。且潜阻内外,声闻不通,而帝益困矣!

  八月十五日,缅酋胁黔国公沐天波执臣礼以见,学士杨在,行人任国玺疏劾之,不报。

  缅俗:八月十五日,群蛮贽见,酋张嘉会以享之。至是,寻天波至,胁令从缅制,白衣,椎髻,跣足,领诸海郡及棘夷酋长而拜,以夸示远近。天波归而自白,且曰:“我为皇上屈也!”在等以天波贪生辱国,疏劾之,留中不发。

  九月,缅人进禾,帝以廪给从官。

  永历十四年(庚子)巩昌王白文选帅师迎跸,次亚哇城,不克而还。

  文选自大理之败,间道渡陇川潞江,踵帝以后,以帝且入亚哇城矣。二月中临江,不知帝之所在,还兵南甸者久之。至是,招集流亡,有精兵万余人。是年七月,复至江浒,谕缅人假道迎帝,不许,遂攻之,垂克矣。缅酋惧,求敕止之,文选不奉诏,谓使者曰:“前者祁将军来,诏云:‘已航闽。’若前诏为真,则今敕为赝;使今敕为真,则航闽之后何自而来?君非臣何以威众?臣非君何以使人?蛮人不足信也!”使者曰:“诺!”既去不复至,缅人守益坚,文选望鹧鸪城痛哭引兵去。

  九月,帝椎御宝以颁从官之不能举火者。

  先是杨武孙崇雅之叛,乘、舆辎重散亡殆尽,至沙漠,惟中宫余金盆银碗各一,又为舆夫盗逃,而庶僚之贫者饥寒褴缕,鸠鹄不足喻也。马吉翔、李国泰以语激帝,怒掷皇帝之宝,令碎之,以济从臣。典玺李国用叩头不敢奉诏;吉翔、国泰竟錾以分饷焉。时吉翔等拥赀自赡,且纵博酣饮,高歌达旦,安寝咫尺,不顾也!更值蛮人来市,无尊卑少长皆短衣岸帽与蛮妇坐地交易,杂以谑笑。中国纪纲荡然,蛮人视之齿冷矣!

  永历十五年(辛丑)二月,巩昌王白文选会晋王李定国之师,大败缅兵于锡波。

  先是,定国入缅中,余众不过千许,檄调诸将皆以磨盘山之败,心实不相附,遂引而南。至顺蒙界外,界地而食,势实窘迫。会庆国公贺九仪,以全师自广南渡江龙江赴之。精兵万人,攻孟艮,拔其城。地饶鱼稻,诸将稍集,军声复振。久之,九仪以文选先居木邦之南甸,相去二千里,不相闻也。迨攻缅兵还,以不克为耻,知定国取孟艮,并有九仪之众,乃为书诮之,责以大义。定国遂全师而西,会文选于半途,相与刑牲歃血,誓必克缅。缅人知之,拔其豪边牙?、边牙?果为大将,集兵十五万人,遇于锡波江上。临战,巨象千余,夹以枪炮,阵横二十里,鸣鼓震天,大噪而进。二王之兵不及什一,且戎器耗失,所操惟长刀、手槊、白??而已。定国警众横击之,大败缅兵,僵死万计,杀其将边牙?果。而边牙?犹收余众,栅大榕树林中。荫可百里,其夕鸣鼓竟夜,如列阵,比晓竟走还,无一存者。二王遂渡锡波江,临大金沙江,以垄缅城。

  四月,晋王李定国等迎跸不果,引兵还。至亦渺赖山,师大溃。

  先是,定国等兵临大金沙江,谕缅人假道入觐,并责其象马行粮为入边之计,缅人不听,尽烧其江船,沿江据险设炮以守。月余,定国等以粮少气阻,缅中耆者曰:“从此而北,至鬼窟山,有大芭蕉林,伐之,作筏可渡。既渡,尚有大居江阻之地饶材木,居民数百家,烧矿冶铁,舟可立具也。”定国从之,浮蕉为梁汔济,伐材设厂,造舟焉。未几缅人断浮桥,捣厂所,而军饥疫作,死亡相继。时军行皆挈眷以行,老幼累累,为累不堪,不得已为还军之策。或曰:“缅中瘴疠,夏秋写甚,加以千里无烟,人何以济?孟艮不可得而返矣!省地民风沙摆古者,在西南海上,行月余可至。其地高凉,其产鱼稻,盍往诸!”定国等乃从之,行至亦渺赖山下,其山亘数百里,登峰一览,竟其西南大海矣。是夕,文选?卑将赵得胜憾其拥众,白文选还,且曰:“王毋为贺九仪之续!”文选入山,据险自保数日后,定国不得已引余兵三千间道还孟艮,断后,文选入边,遂迎降于清师。

  五月,缅人弑其酋弟为缅王。

  自溃兵躏入缅地,其民罹兵火之厄死者几半,国人怼其酋曰:“王迎帝,故帝阶之为祸者,王也。”酋曰:“我迎帝,不迎贼也!贼祸我,帝不祸我,奈何以是为怨乎?”于是上下相猜忌。今定国等来攻,酋之弟守景、迈景,线引蛮众五万人入援,并大出金帛以犒其众,诸蛮奋发。凡为战守,其略一出于酋之弟,国人爱之,遂归心。十三日缚酋置?舆中,投之江,立其弟为王,遣弟来告,且索金贺,不报。

  六月缅人招大小从臣尽杀之,并围行在,汉人多遭其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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