龙川别志-宋元笔记 -k8凯发旗舰

龙川别志

龙川别志

  宋苏辙  

  苏辙(1039-1112),字子由,一字同叔,眉山(今属四川)人。苏轼弟。与轼同登仁宗嘉佑二年(1057)进士,又同策制举,授商州军事推官。神宗朝王安石以执政领三司条例,命辙为之属。安石行青苗法,辙力陈其不可,出为河南推官。哲宗元佑中,召为右司谏,累迁御史中丞,拜尚书右丞,进门下侍郎。绍圣初,哲宗亲政,落职知汝州,旋谪筠州,以后复谪雷州、循州。元符三年(1100),北归居潁昌,筑室于颖川之滨,号潁滨遗老。徽宗政和二年卒。着有《栾城集》、《后集》、《三集》等传世。

  苏辙居循州龙川时先后撰着《龙川略志》与《龙川别志》二书。《别志》杂记宋太祖至哲宗各朝事,忠实于历史,有重要史料价值。本书晁公武《郡斋读书志》着录四卷,今国家图书馆所藏傅增湘影宋钞本(傅本)即为四卷。商濬《稗海》本(商本)及《四库全书》本(库本)均为二卷。校以傅本,前后次第并无差异。盖合卷一、卷二为卷上,卷三、卷四为卷下耳。另有夏敬观校勘之涵芬楼铅印本传世。(以上按《中国文学大辞典》,上海辞书出版社,2000年与及孔凡礼之《龙川略志》、《龙川别志》点校说明)

  是之录文,主要据孔凡礼整理之《龙川别志》(见于《全宋笔记》第一编第九册,大象出版社,2003年),该书以涵芬楼本为底本,以傅本为主校本,参校商本及库本,并据傅本补序一篇。过录时,复以俞宗宪点校之《龙川别志》(中华书局,1982年)辅校,补订了个别字。网络版校记按孔凡礼所校为主,酌取俞宗宪所校者。

  自序

  予居龙川为《略志》,志平生之一二,至于所闻于人,则未暇也。然予年将五十起自疏远,所见朝廷遗老数人而已,如欧阳公永叔、张公安道皆一世伟人,苏子容、刘贡父博学强识,亦可以名世,予幸获与之周旋,听其所讲说,后生有不闻者矣。贡父尝与予对直紫微阁下,喟然太息曰:「予一二人死,前言往行堙灭不载矣。君苟能记之,尚有传也。」时予方苦多事,懒于述录。今谪居六年,终日燕坐,欲追考昔日所闻,而炎荒无士大夫,莫可问者,年老衰耄,得一忘十,追惟贡父之言,慨然悲之,故复记所闻,为《龙川别志》,凡四十七事,四卷。元符二年孟秋二十二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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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卷上

  周高祖柴后,魏成安人,父曰柴三礼,本后唐庄宗之嫔御也。庄宗没,明宗遣归其家,行至河上,父母迓之。会大风雨,止于逆旅。数日,有一丈夫冒雨走过其门,衣弊破裂,不能自庇。后见之,惊曰:「此何人耶?」逆旅主人曰:「此马铺卒吏郭雀儿者也。」后召与语,异之,谓父母曰:「此贵人,我当嫁之。」父母恚曰:「汝帝左右人,归当嫁节度使,奈何嫁此乞人?」后曰:「我久在官中,颇识贵人,此人贵不可言,不可失也。橐中装分半与父母,我取其半。」父母知不可夺,遂成婚于逆旅中。所谓郭雀儿,则周祖也。后每资以金帛,使事汉祖,卒为汉佐命。后父柴三礼既老,夜寐辄不觉,昼起常寡言笑。其家问之,不答。其妻醉之以酒,乃曰:「昨见郭雀儿已作天子。」初,周祖兵征淮南,过宋州,宋州使人劳之于葛驿。先有一男子、一女子,不知所从来,转客于市,佣力以食。父老怜其愿也,醵酒食、衣服,使相配为夫妇。及周祖至,市人聚观,女子于众中呼曰:「此吾父也。」市人驱之去。周祖闻之,使前问之,信其女也。相持而泣,将携之以行。女曰:「我已嫁人矣。」复呼其夫视之,曰:「此亦贵人也。」乃俱挈之军中,奏补供奉官,即张永德也。及周祖入汴,汉末帝以兵围其第,今皇建院是也,尽诛其家。惟永德与其妻在河阳为监押,末帝亦命河阳诛之。河阳守呼永德,以勑视之。永德曰:「丈人为德不成,死未晚也。」河阳守见其神色不少变,以为然,虽执之于狱,所以餽之甚厚。亲问之曰:「君视丈人事得成否?」永德曰:「殆必然。」以柴三体梦所见为验。未几而捷报至。周祖亲戚尽诛,惟永德夫妇,遂极富贵。

  张永德事周世宗为殿前指挥使,性好道,道士多客其家。尝有一举子见之即病,几年乃愈。永德所以待之既厚,客欲辞去,永德曰:「吾待子不薄,何去之遽也?」曰:「吾有小术,当一试之而去。」试之,其药能乾水银为黄金。永德大惊,欲学之。客曰:「君自有三十年富贵,此术不足学也。」永德留之,不可。曰:「后当见吾于淮上。」及周世宗用兵寿春,永德从之。素善射,间出射于野,观者如堵,见一僧,则昔之举子也。与之归,宿帐中。夜半,屏人问所以保三十年富贵者。曰:「若见二属猪人,善事之,则富贵可保也。」旦辞去。艺祖方以力战有功,虽功名日盛,而出于侧微,鞍马服用未有以自给,永德稍以家资奉之。艺祖既天姿英特,问其年,复亥生也。永德大喜,倾身事之,凡用物皆有副,须辄以献,艺祖深德之,而不知其故也。其后太宗当娶符氏后,谋于艺祖曰:「符氏大家,而吾家方贫,无以为聘,奈何?」艺祖曰:「张太尉与吾善,弟往以情告之。」太宗持书往,永德延之卧内。太宗姿表尤异,问其年,亦亥生也。永德惊喜,倾家助之。太祖既登极,以邓州节钺授永德,许之终身。尝有人告永德谋反,艺祖曰:「张道人非反者。」即械而送之永德。曰:「尔敢告吾反,胆甚大。」破械,杖而遣之,艺祖闻之喜。及太宗嗣位,宠之不替,遂终于邓。

  周显德中,以太祖在殿前点检,功业日隆,而谦下愈甚,老将大校多归心者,虽宰相王溥亦阴效诚款。今淮南都园,则溥所献也。惟范质忠于周室,初无所附。及世宗晏驾,北边奏契丹入寇。太祖以兵出拒之,行至陈桥,军变,既入城,韩通以亲卫战于阙下,败死。太祖登正阳门望城中,诸军未有归者,乃脱甲诣政事堂。时早朝未退而闻乱。质下殿执溥手曰:「仓猝遣将,吾侪之罪也。」爪入溥手,几血出。溥无语。既入见太祖,质曰:「先帝养太尉如子,今身未冷,奈何如此?」太宗性仁厚,流涕被面。然质知事不可遏,曰:「事已尔,无太仓卒,自古帝王有禅让之礼,今可行也。」因具陈之,且曰:「太尉既以礼受禅,则事太后当如母,养少主当如子,慎勿负先帝旧恩。」太祖挥涕许诺,然后率百官成礼。由此太祖深敬重质,仍以为相者累年。终质之世,太后、少主皆无恙。故太祖、太宗每言贤相,必以质为首。

  楚王元佐,太宗之长子,将立为嗣,坚辞不肯,欲立太祖之子,由此遂废。故当时以为狂,而实非狂也。

  景德中,契丹南牧。真宗用寇莱公计,亲御六军渡河,兵始交而毙其贵将。契丹有求和意,朝廷知之,使供奉官曹利用使于兵间。利用见虏母于军中与蕃将韩德让偶在駞车上,坐利用车下,馈之食,共议和事。利用许之岁遗银绢三十万疋两。利用之行也,面请所遗虏者,上曰:「必不得已,虽百万亦可。」及还,上在帷宫,方进食,未之见,使内侍问所遗。利用曰:「此机事,当面奏。」上复使问之,曰:「姑言其略。」利用终不肯言,而以三指加颊。内侍入白:三指加颊,岂非三百万乎?上失声曰:「太多!」既而曰:「姑了事亦可耳。」帷宫浅薄,利于具闻其语。既对,上亟问之,利于再三称罪,曰:「臣许之银绢过多。」上曰:「几何?」曰:「三十万。」上不觉喜甚。由此利用被赏尤厚。然当时朝论皆以三十万为过厚,惟宰相毕士安曰:「不如此,虏所愿不满,和事恐不能久。」众未以为然也。然自景德至今将百年,自古汉蕃和好所未常有,毕公之言得之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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