技击余闻-k8凯发旗舰

  周伯自是见妇人,辄中慑不敢逞。

  陈孝廉

  陈孝廉名贻驹,闽之台屿人,精博无伦,自云少读书僧寺,日习拳技,夜亲丹铅,于是十二年,能骈五指陷入坚物。

  尝与旗丁斗鹑于三友斋,鹑嗜食,恣斗时,撒以粟,即罢斗。陈鹑斗且负,孝廉出不意竟投粟,旗丁言已鹑胜,将索采,势胜且用武。孝廉曰:“勿尔。”时有木案在壁间,厚可盈寸,孝廉骈五指洞之曰:“欲吾采者视此案。”旗丁始惧。

  孝廉应礼部试,前四十年无公车船,陆行赴顺天。一日趁舟过江,舟人盗也,谋残之江中,同舟者知状咸震。孝廉笑曰:“是当愚之以术。”遂立其同行老人为师,嘱曰:“凡余所试技,尔但顿足丑詈。”夜燃巨烛舟中,孝廉初试剑,后乃试其拳技,桅筑筑动摇。老人詈不已,谓耽酒废学,脱遇敌当败。孝廉伪为恐状,则张五指掐墙木,木应指掐入数分,舟盗大惧,而老人仍詈孝廉不已。孝廉跪谢始起。于是舟盗相戒曰:“彼人技如此,而老人仍肆詈,然则触老人者,洞胸矣。”

  叶三伯爷

  叶三伯爷者,余师叶恂予夫子季父也。能以指按檐际,凌虚巡檐而行。余曰:“此技逾许定国矣。”一日卧楼栏,栏折,三伯爷坠地,仆媪大哗,然三伯爷已平立地上,语仆媪曰:“汝勿嚣噪,以惊尔主。”

  三伯爷善余,尝语少时被酒,与髹肆中恶少年哄,少年结其党徒三十余人斗我,我醉中一一踣之。有健者以足蹴吾腹,吾不及手抵,即以吾腹抵其足,健者已仰跌寻丈以外。已而屠者二十余人,则髹肆友,争奔余,余力抵栅门,尽二十人之力,乃不能入。已而吾援亦至,事得解,今兹悔之。

  叶大令平恭者,三伯爷从子也,尝告余三伯爷轶事。有僧飞锡于铁佛殿,殿中旧多圬者所居,圬中少年可三十余人。僧忽谓之曰:“衲今以面向佛,以背向汝,汝辈以巨縆缚吾腰,悉三十人之力,引吾腰縆,能仰跌者,衲将尽货其瓶钵,设斋款居士。”众圬大駭,如僧言试之,僧果不为动。有一圬知三伯爷精武技,则驰语三伯爷。三伯爷曰:“明日汝更试之。”如言,而三伯爷以手按僧背,僧躯为缩,縆引动僧至尺许。僧愕顾三伯爷曰:“居士亦健者,然吾辈不宜试,苟试必有一死,无益也。”

  鹿鹿

  鹿鹿者,稗贩人。余居琼河时,恒见之刘韵水明经家。鹿鹿取虾蟆仰其腹,以目视日影,用小竹点虾蟆腹,立死。邻狗猛若巨狮,好噬人,鹿鹿恶之,忽投狗少肉,狗尽之,更以肉置诸掌上,饵狗近掌舐肉,鹿鹿以指点狗穴,狗狂嗥力奔十余步死。此二事均余所亲见者。辄戒子弟,不可与是人近。琼河本居水部门外,水木明瑟,万绿上下,清池平畴,河水澌澌,抱绘春园而流,立桥上恒见园中楼阁,出荔枝树杪,余晨起必沿琼河行数周而归。一日,晨曦甫动,忽见鹿鹿荷担过桥,桥外有渔舟,鹿鹿以担受鱼,争值与渔者角,渔者亦健者有力,殴鹿鹿。余立桥上大骇,策渔者必无幸。果见鹿鹿以指点渔者臂腕相接处,渔者忽立而笑不已,亦不能竞,鹿鹿竟负担而归。寻闻此渔者病数日死矣。

  瘿叟

  闽之商贾辐辏处,地曰杭街,复分街为上下,有小巷通之。巷出汤泉绝峡,复为百货捆载出入之途,用勇健两少年,任二百余斤,以巨竹贯而肩之。行人均避道莫敢与忤,偶抵触之,即出恶声,稍纷竞者,后人已汹汹至,均其同党,必得奇辱始已。

  余道出杭街,必趋避之。忆余三十岁时,春尽雨霁,泥泞四溅,余往朝老姊,行经是间。有瘿叟龙钟处余后,余避道让叟,叟亦礼颔余。余适与一客立语,而巷末忽纷扰,其声甚厉。余趋视,则此瘿叟者,为此少年以肩货之巨竹抵其胸,叟幸未仰,詈此少年。少年不让,直取其竹棒趋瘿叟,叟挺立不为动,以手握其竹,碎之。观者大哗,争谓少年宜止矣。竹身大如茗瓯,叟一手握之立碎,此内家拳术也。少年弗悟,仍前扑。叟无言,以指按其胸,少年张目吐沫,汗出如濯。路人争哀瘿叟,逭此少年命。叟怒少霁,命以水至,出丹药投水中,令饮曰:“吾瘿而病,汝健旺如天神,竟以巨竹棒我;非我,颅且立碎!勿论死人当论抵,然若家独无父母耶?奈何无状蔑长者!”少年饮后置货于道,别归取他竹。叟叹曰:“嗟夫!此可半年生耳。”

  横山二老

  道咸间,洋枪之制未工,故老犹溺于拳通一道。少年勇健,迨老乃驯若木鸡。余十余岁时,家横山,邻有纫工王叟,爪甲之长几五寸,日纫不辍,遇不逊事,辄容忍弗较。余为不平曰:“叟太荏弱,在礼叟年长当加敬,胡为见蔑?若我者,久已推而覆之矣。”叟微哂曰:“吾安忍如是。”余闻叟言忍,似能而不为之词,颇以为异。一日叟家方屑米,置石臼庭中,盛雨及之,米屑不能尽起,叟惜谷,竟移其石臼堂上,雍容如恒状,余始惊服。顾邻儿有小三者,狡猾无伦,闻叟多力,则欲撩之怒而折其指甲。一日乘月明,以炭画剪刀于叟门外。叟开门泼其盥器,月光中见剪刀,则疾以爪取之,不能起,二指甲立断。叟知为人愚,则亦自笑。久乃闻小三所为,亦不之较。

  菜佣王趡者,年亦七十许,长日寡言笑,伛而长髯。余家贫,辄就趡买蔬菜充午膳,而趡称余愿。余久闻趡能武,则稍稍请示武技,趡不可曰:“童子安用此?技弗良者挫于人:技良,又足以死人,人死,其祸一也。童子又安用此。”余诺而退。越日,忽见趡行于道,有负巨杉者蹑趡后,以杉木抵趡,趡却立,则又抵之。趡曰:“汝将何为?”杉人曰:“我生平咸如是,汝如何者?”趡初不较,行数武忽大怒曰:“奴子敢尔!”杉人立下其杉扑趡,趡骤起一足,蹴杉人于寻尽之外。杉人忽跪谢曰:“十年步先生后,今日乃得此法,此少林的髓也。”拜已,负杉而去。趡惘然如有失。

  大腹盗

  大腹盗瘦小如恒人,不审胡以大腹得名。大腹行窃,悉挥霍无复孑遣,则埋其余脏于九仙山紫清宫阶级下。官获大腹觅脏,往往就紫清宫下得之,大腹意不更累余人也。

  好狭邪游者,恒与之友善。一日饮友人家,友戏之曰:“吾四人博于门次,汝能盗吾室中物出者,则汝为神技。”大腹诺。久久徘徊局次,俄而不见,忽闻叩扉声,则大腹携其屋中之天平自外入,然座人竟不审大腹之何自出,则大惊怖以为奇事。

  何观察某丰于财,在闽中玉杯金碗富丽极一时。大腹夜入其家,悉其陈设而去。观察未寝,执阿芙蓉吸器,伪睡听其所拣,时大腹背上刀光如雪也。

  余闻大腹名,乃未之见。时族子读书于九仙观,余过之观红叶,忽见山下小儿群奔,则乡丁舁大腹至,发赃物。大腹尪瘦,血液淋离被裈,背负之出,呻吟不可仰。余此时始见大腹,意其必死。越三日,闻大腹越狱遁矣。

  蔡宗贵

  蔡宗贵,年七十余,能制家具,家一子一女,女病瘵,老人恒负之于背。余每自家过其肆,常见此瘵女。

  已而市上火,老人二手握两巨筐,以带束此瘵女于背,出人群中,人皆辟易。常以漆髹巨橱,陈于肆外,雨至,老人以右手入橱腹捧之以入,然橱重近百斤矣。

  余同舍曾生于辉,醉与蔡子哄且斗,老人长揖惶恐,唯患其争。余颇为曾生危,然老人终不怒。明日余特造蔡肆,问叟胡以不怒醉生,叟曰:“老人视人之体干,如琉璃无可触手处,触且立碎,吾乌敢以人命为试?昨日之惶恐,恐吾气动,宁惧醉生。”余言爽然,服叟有养。

  余客台湾三年归,闻老人已死,死嚼其十指都尽,滋以为怪。邻人言叟之死人均以指,死时为群鬼所踣。无稽之谈,余初不信,然余戚某不能拳勇,死时亦咀断其指,是必中怪疾,非鬼也。

  吴长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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