技击余闻-k8凯发旗舰

  李梅,岭南人,其名纸则自题曰李某,勇力武技冠一时。其徒刘汶,称曰先锋,佩二剑长四尺许,运转如飞雪,数十人莫近,作横于香山,番禺诸县,劫掠无虚日。估船聚石步,月明中,李梅驾小舟,投名纸,订时刻假金,随其人之丰啬索之,拒之,夜中辄亡其颅。有武弁李姓,勇健少年也。策诛梅非易,法当先翦其羽,乃怀小枪,侦刘汶。一夕遇汶于狭巷中,弁引手出顶上。引手出顶上者,此官中人捕盗,令盗蜷伏者也。汶素轻弁曰:“汝何敢也?”立负剑,剑长巷逼,不能即出,李枪已洞其胸,刘仆。李梅闻耗始震,然犹行剽于江山。前山刘姓族大,咸能武,地迩澳门,李梅每行劫,辄隐澳门。前山之刘,乃密布小舟海上,侦李出没。一夕厄之小渚间,李轻身履水而行,如蜻蜒。刘姓子弟咸能枪,多命中,李被三枪始殊。起其尸,英气勃勃,目作精光射人也。

  盗侠

  山东泰安张公,官泰安时有政声。一日京饷十万过境,为剧盗取其二。公问盗几人。曰一人。大疑,日召游徼楚榜,卒不得盗。

  时天暮,有小吏突进告公曰:“捕盗赵某除籍几时矣?”公曰:“先一月耳。”吏曰:“以何病告?”曰:“风痹耳。”吏曰:“赵之移病在被盗之前一月,何也?但得赵,贼踪明矣,然赵剑客也,公宜善遇之。”公夜造赵,深匿不见。公微得其卧处,直前拜之床下。赵奋起曰:“公何闻而知我?顾贼踪余知之,但不忍以力胜。”屏人告公曰:“公先录吾妻子以去,吾始得以情哀其渠,必得贼。”公果夜收其妻子以去,明日赵自诣公,有叶九者,公戚,多力善射,见赵驼背,易之,自炫以力,欲从赵侦贼,不可,固请,赵曰:“苟至贼所,吾曰‘止’,君止也,勿咳勿哗,违之立毙。”

  夜同行乱山中,路陡绝,及大树,赵曰:“止矣。”令升树勿动,赵忽举声号,闻隔山问曰:“哭者其赵叟乎?”曰:“然。”曰:“叟哭止!叟事吾固审之,叟饥乎?”曰:“饥”声已人至,手一灯,并挟酒肉,对饮树下,俯瞰之,风颤灯光,初不甚了,声似一少年也,问答语细不可闻,临去乃大声曰:“取之屈鹿店耳。”即下,叶问少年谁也,不答,久曰:“金具在,当以某日取之某村桥下。”曰:“适言屈鹿店者何?”。曰:“取盗尸。”既至告公亦数言,公不更诘,如期果得金桥下。

  叶九者,伉侠少年也,必欲一觇屈鹿之异,变服为布贾,日晡至店,店人辞,然固无客,更请,店人曰:“适巨盗以人告我,曰今夜必勿宿一客。今请客处马圈中,以矢偎身,盗去乃出。”从之,抵暮有英伟少年笼灯至,以膏粱藉庭中都满,三更向尽,有八人曳长裘至,席地饮酒,半,座间人呼曰:“时至未?”隔座一绿衣少年曰:“至矣!”举座皆起,呼者直前,少年以指置其胸,立死,微喟曰:“此子愚乃自毙!”辈中有伟丈夫抗言曰:“死七弟者,君耳!”少年愠,丈夫曰:“君乃不知是为张公境耶?而遣之。”少年顿足曰:“良然,当倍恤之。”言已皆去,叶潜归告公,公取尸葬之。

  逆旅老人

  周辛仲广文长庚,尊人少谷先生宦山东高密县,所谓三闾大夫者也。先生行县,挟一吏、一仆,控三驴,驴鞍置板,能位置笔墨,吏抱牍前行。民之讼者,即驴前伸理。先生命讼者招其所被讼之人至,为定曲直,就鞍上了之,故有是称,以闾与驴声通也。

  辛仲十九领乡荐,省先生于高密,不挈御仆,恒单车。逆旅中有人言盗杀人,行客因之相戒,辛仲亦悚然。时见同舍有老人,与少年同饭,少年眉宇英特,老人长眉而伛偻。辛仲进请同行,老人似可,然未之答,少年则慨然无拒。

  迟明诣车同发。晓色初起,砂碛之上,有人影蠕蠕然联缀而行。舆夫语辛仲曰:“盗也!”辛仲驰告老人,老人夷然无动,而少年已起戒备。语未竟,尘土涨天,七骑同来,横刀马上作霜气。少年立下言曰:“七骑敌一步非勇,能下马进与我地斗者,始男子。”骑中一髯丈夫曰:“此奚不可。”遂下。少年出刀如柳叶,上下腾踔,髯丈夫已失其耳。六骑大呼,出刃剚少年,老人忽即车发矢,殪其一骑,一骑更上,复殪,乃皆奔逸。老人谓辛仲曰:“吾此去殊险,郎君与我同行,且相累,不如别从广队行,盗或以郎君文士而免之。”辛仲大骇不能答,老人竟挟少年驰去。

  德州行客

  海道未通前,中原行客,往往自德州入燕。

  仁和丁生,以事入都,所挟颇丰,惟从二纲纪。道上二骑尾之,丁中慑,适道左有茅庵,则径叩其扉,尼也,拒客勿纳。丁曰:“暮景已逼,且雨,前路无逆旅,乞阿师便我,得大雄殿次,容一蒲团危坐达晓已足,愿上十金为香火资。”尼曰:“衲尚有大师,容告大师,取进止。”而大师诺。丁上其金,弗受。除左厢,以脱粟款客。食已忽传大师语曰:“来客似挟重装,夜中幸慎重,防有暴客。”丁已疑途次两骑客矣。即曰:“道中逢二骑士,容止颇异,师言得毋指是?”有顷又传大师语曰:“盗皆骑,客所见固未必确,防之良是。”

  漏下烛灭,雨脚如绳,忽闻檐际有声曰:“幸未中。”又闻有声曰:“已中吾耳。”已而寂然。明日侵晨,侍者已起,趣客行,且曰:“夜来大师出殿墀,已发遣二盗矣。大师读内典十年,万缘已空,不欲死贼,故一剑但逾其发际,一中其耳,小创之。去此十五里有寺,中有驼背行者,汝将大师命,与之同行,逾山东界,即无盗矣。”丁生必求见大师,入方丈,丛花盛开,湘帘下垂花际,师三十许丽人也,不图其艺如此。

  去城十五里,果得行者,告大师谕,行者即引蹇驴从行,行不挟兵,但悬一囊于驴背,满实小刀,自云发无不中,为大师高足,叩以大师踪迹,行者但笑不答。于是尽山东境,乃不遇一盗。

  村店小儿

  门人于去疾为余言:山东文登县,有邓叟者,年六十余,一日以蹇驴至海阳县,小饮于道旁洒家。隔座一小儿,年可十三四,尪羸如病,恹恹莫胜其躯。叟怜之,儿言不食竟日矣,叟推食与之,儿健啖,尽饼三斤,腹始果。

  遂相将同行,可十余里,地僻无人,忽尘起于前,儿曰:“叟止!”徐起当尘来处,出怀中红线可五尺许,上着小钩,作玉色,儿运钩如舞空拳,然马上人已着钩,立坠其骑。儿出小剑断骑士首,如断韭薤,剖腹纳其首,以刀挖穴瘗其尸,启袱得黄金三百。叟大骇,几坠驴。儿曰:“此某令纲纪也。某坐赃防挂白简,以金啖巡抚,吾恶其贪黩而草菅人,除仆所以示警。今当与叟分此金,不义之财,尽吾辈取之,无害也。”邓逊谢不敢取。小儿囊金上马,拱揖风驰而逝。

  康小八

  京师之有康小八,人人知之矣。门人鲍孔谓余:小八足心生毛,能疾走如飞,日可三百里,杀人如麻,不可胜记,即记之,亦或不如北人之详。但闻其就决时,提级至刑官前,而小八之目忽翻转,颏下之血始喷溢出。监刑者大惊而痫,立归乡里,时时见小八首级狞状,遂服阿芙蓉死。即余年家子陈某也。

  华山道士

  华山石多于土,壁立千仞,路陡绝,而所谓阎王扁者,尤陡,树皆附石罅而生,独莲花峰下,有沃土可经亩,道士用以莳白菜,菜薄如纸,百叶合抱,所谓莲花白是也。客至,道士出菜于地窖,切而和之以面,加盐豉,客食之,甘芳无与伦比。

  王竹溪先生游华山时,道士即以此款之。道士年七十余,须髯伟然,声震屋瓦。先生入道室,见壁上有古装刀一柄,长三尺五寸,柄上镌“遇吉”二字。问之道士,则周姓,名云客,遇吉六世族孙也。自言少从军雍凉间,以此刃歼贼已数十人,发之青莹照眼,信古物也。以道士之伟貌,御此刀,复在凉州风雪中歼贼,其状态直可入画。英雄老计,竟托丹经,滋可悲也。

  王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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