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窗春呓(清)欧阳兆熊 金安清 -k8凯发旗舰

  督以两江为最,一年三十万,淮南盐务居其一,各关备贡居其一,养廉公费居其一,皆用印文解送,不以为私,次则两广、四川矣。

  抚则广东、广西皆过十万,浙江不过六万,江苏不过四万,福建则为最苦。

  藩司则江、浙皆有五六万,而四川、陕西、山东、山西平余为最多,地、丁巨也。

  臬司必通省有节寿方为优缺,四川、河南、山东、安徽皆然,余省皆不及。

  道则陕西粮道,福建、台湾二者皆有三十万,与两江督缺相埒。

  府则四川夔州有二十万。广东广、潮,广西浔、梧,以上四府皆十万外也。

  自咸丰、同治以来,时势迥异,各缺困乏,非兼辖勇营不能支矣。

  惟天津新没关道,尚有二十余万,甲于天下。其沿海关道,上海为最,宁绍、登莱青次之,汉口、九江、常镇又次之,已著名为美缺也。若盐务上下各官公费,按引抽收,见之奏牍,故不以为陋规。惟许玉叔曾参陶文毅辞一年五千之养廉而受一月五千之经费,文毅辩之甚苦。林文忠署任即下札:“此款不得按月照解,悉存运库。”有所赏犒,随时札提而已。后任诸人,即不能照此自洁矣。

  ◎四远驰名

  著名老店,如扬州之戴春林、苏州之孙春阻、嘉善之吴鼎盛、京城之王麻子、杭州之张小泉,皆天下所知,货真价实,来售者童叟无欺,不准还价者,乱后皆歇绝矣。同一货也,何以一家独擅?非有秘授之法,特格外认真耳。在他人皆求速化,不欲费心力于一二十年后,故终于无成。然此各家,得名之始亦只循“诚理”二字为之,遂食其报于一二百年。子孙亦世守其法,莫敢懈忽。即此类推,何事不然。

  ◎馆阁书变体

  馆阁书逐时而变,皆窥上意所在。国初,圣祖喜董书,一时文臣皆从之,其最著者为查声山、姜西溟。雍正、乾隆皆以颜字为根底而赵、米间之,俗语所谓墨圆光方是也。然福泽气息,无不雄厚。嘉庆一变而为欧,则成亲王始之。道光再变而为柳,如祁寿阳,其称首者也。咸丰以后,则不欧不柳不颜,近且多学北魏,取径愈高,成家愈难,易流于险怪,千篇一律矣。然白折小楷仍取匀秀。近日奏折,皆讥取士法不宜专尚试帖小楷。其实嘉庆以前,即有此二事,而不碍其为人才辈出。此语真因噎废食矣。

  ◎三老一变

  乾隆六十年停止捐纳,外官府以下皆正途,督抚司道则重用旗人,而吏治蒸蒸日上。旗人外放者大都世家子弟,正途入官者不过书生耳,而何以如此见效?

  则以有三老在焉。一老吏,二老幕,三老胥。一省必有一省之老吏,皆曾为府、州、县同通而解组者,熟悉一省之情形,刚方端直,虽督抚到任,亦必修式庐之敬,后辈更争礼之,诸事求教。自有入德之门。老幕则皆通才夙学,不利场屋,改而就幕,品学俱优,崖岸尤峻,主者尊之如师,不敢以非礼非义相加。礼貌偶疏,即拂衣而去,通省公论,便哗然矣。至于吏胥亦皆老成谨笃,办事不苟,义所不可,本官不能夺其志:故有此三老朝夕相处,蓬生麻中,不扶自直。道光以后,此风渐微,三老者变而为老贪、老滑、老奸,无人敬礼,高才之士率唾弃之,而国家二百年纪纲法度皆失传矣。

  余少时见老辈徐仰亭之待沈观察,有所不合,观察年逾六十,尚长跪谢过始已。后来我师陈稻庄先生,即近乎圆通矣。

  ◎世风日替

  向来三节拜贺,督抚以下,公叙毕,光至幕友各房逐一致礼,幕方往答。道光中午始有先造主人者,后则颐指气使,有甘为门下士者。世风日替,他事类推。

  ◎阿财神

  起居服食之美,昔以旗员为最,盖多供奉内廷,得风气之先,无往而不当行出色也。以余所见之两淮盐政、淮关监督,嘉、道时以阿克当阿为极阔,任淮鹾至十余年,人称为阿财神。过客之酬应,至少无减五百金者,交游遍天下。仁宗亦极契之,派查河,派查赈,视如星使,乃竟不能一到督抚。其时政体尚严。至道光,则钟云亭同一内府,即任闽督东抚矣。阿之书籍字画三十万金,金玉珠玩二三十万金,花卉食器几案近十万,衣裘车马更多于二十万,僮仆以百计,幕友以数十计,每食必方丈,除国忌外鲜不见戏剧者。即其鼻烟壶一种,不下二三百枚,无百金以内物,纷红骇绿,美不胜收。真琪南朝珠用碧犀翡翠为配件者,一挂必三五千金,其腻软如泥,润不留手,香闻半里外。如带钩佩玉则更多矣。

  司书籍之仆八人,随时装潢补订又另有人。宋、元团扇多至三千余,一扇值四五两,乃于数万中挑检而留之者。全唐文馆即其奏请谕旨开办,吴谷人、吴山尊、孙渊如、黄仲符、石琢堂、洪桐生诸老辈皆为座上客,极一时风雅之乐。饮馔中他不具论,四月中鲥鱼上市,必派数小艇张网子焦山急流中,上置薪釜,一得鱼即投釜中,双浆驰归,到平山则其味正熟,与亲在焦山烹食者无异。其豪侈皆此类,亦彼时之风会也。

  ◎河防巨款

  本朝河防之费,乾隆中年以后始大盛。当靳文襄时,只各省额解六十余万而已。后遂定为冬令岁料一百二十万,大汛工需一百五十万,加以额解,已三百三十万。又有荡柴作价二三十万。苟遇水大之年,又另请续拨四五十万,而另案工程则有常年、专款之分,常年另案在防汛一百五十万内报销,专款另案则自为报销,不入年终清单。比较其时,漕事孔亟而河决频仍,先后诸河臣实不能不受其咎。惟黎襄勤在任十三年,了无蚁穴之惊,而公帑节省无算,又倡行碎石以代扫工,实著奇效,使后人遵行之,其功何可殚乎。张芥航先生继其后,帮筑高埝大堤十五丈,用银一百数十万,淮、扬得以保障,其功亦巨,但不如黎之修谨耳。

  ◎严正成神

  黎公初擢河督,甫四十岁,人皆呼曰小黎。自以新进资浅,于各督抚皆执礼极恭,侍坐随行,唯诺维谨;而一清澈骨,无妾媵,无玩好,晚年独居于外,二子皆布衣蔬食,不知为公子也。以用碎石,中外浮议蜂起,忧劳成疾,通体骨立,殁时五十三。宣宗震悼,以诗挽之,建专祠,予上谥。未殁之先,有群鹤来,盘旋空中月余,及殁而去。又天现白气,成大圈者三。时方正月,无云而雷。此皆其异征也。近年传闻,已成河神矣。

  黎公素恶请托,其妻弟王某以知县分发安徽,时藩司为徐月樵,乃由河厅升道,由道升藩臬,公之门下士电。妻弟欲得一书,不敢自言,公之夫人亦不敢代请,乃托幕友邹翁缓颊。公慨然曰:“作官贵自立,苟有可建树,何待人言!此人决非吏才,为说项,只自欺耳。”言之再三,始勉允,嘱记室曰:“只可添‘乘某到省之便’一语,不必露干请意。”乃王某持此书到皖,方伯从未得公书,询知为至戚,遂历委优缺。比公薨,而此君已成素封矣。

  ◎罢官得官

  吾浙有宦家子,以县令仕福建,亏空巨万,公事废弛,已将登白简矣。适其父执来抚闽,迎谒时,于众中大遭辱詈,且涕泣而诉之曰:“我与若父同衙门、同外吏、同遭患难于塞外,不啻手足,乃汝颓家声至此,冥冥中何以对我良友?”

  叱之使出,某长跪痛哭谢过,怒犹不解。及抵署,而夫人嘱其公子出视其老母,时时周恤之。公虽自此屏不使见,而府县等皆知为大府至交,乃设法弥缝其官亏,而月致薪水焉。某亦自此杜门学律,三年后,颇见称于人。而中丞公擢总督他去,临行,司道以请,且告以改行甚确,中丞始微颔之。未几补优缺,升直隶州,日进蔗境矣。昔日大吏之一颦一笑,矜重有似此者,不似近人之请托无忌,仍无益于本人也。

  ◎音通乎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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